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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荷塘】陪伴(散文)

来源: 免费小说网 时间:2019-12-16 13:29:47

暑热的天气,让人透不过气。

下了公交车到母亲那里,十几分钟的路,我已是满脸汗水。

“当当当”,“妈,开门!”我的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里的住户都能听到,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别人,可不这样,母亲听不到叫门声。

母亲在里面问道:“小云吗?”

“是我!”

门锁转动的声里,母亲打开了门。这次出乎我的意料,母亲的耳朵背,每次都要喊上几声才能叫开门。

母亲站在门口,穿戴整齐,一副要出门的样子,看我进屋,回身说道:“给你打电话没听到吗?看手机上有我的电话没有,我蒸了包子叫你来吃。”

“在路上没听到。”我翻看手机,母亲在我刚刚下班的时间曾打电话给我。母亲颤巍巍去拿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,打开了空调,沙发上放着她从老家带来的芭蕉蒲扇,母亲一个人在家不舍得用空调。

“你坐沙发上歇会,凉快凉快!”我把茶几上的一堆药往边上推了推,把路上买的板鸭放在上面,听她继续唠叨:“给你打电话你没接,以为你有什么事,正担心呢。”

“我能有什么事,路上买东西耽误了一会儿,你快坐下歇会儿!”

“你坐着,我去拿包子。”

母亲转身去了厨房,手里举着一个包子出来,包子又大又暄乎,看着就让人馋。

“一会你走的时候拿点回去,晚上不用再做饭了。”

母亲坐到我对面,看我大口吃着包子。

“馅做咸了,夏天出汗多,咸点补补,味道还行吧?”

“好吃,不咸,味道好极了!”

母亲听我这么说,抿着没牙的嘴笑了。

“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带回去,”母亲又一次起身去了厨房。

“妈,你坐会儿,我又不急着走!”

母亲似乎没听到我的话,自顾在厨房里忙着,往袋子里装满了包子,拉开冰箱抽屉,拿出虾仁和肉往另一个袋子里装。两只袋子装满了,母亲用手提了提,说:“重了点,拿着有点费劲哦!”

“你别担心,快坐下歇会!”

母亲坐到沙发上,和我聊起家常来。

母亲没戴假牙的嘴瘪瘪的,头发灰白,两眼看着我,不紧不慢地说着话。我知道,母亲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,渴望有人陪她说说话。

两个月前,母亲从村里搬到城里住,离开了生活几十年的村庄。在村里,没有她不认识的人,闷了,就出了院子,站在院门口,过往的人谁都可以聊上几句,或者摘了院里的几样蔬菜送给邻居,邻居家里做了好吃的也送来给母亲。乡村里人们的纯朴热情,让母亲留恋在村里的日子。

城市里的一切对母亲都是陌生的,让她无所适从。

从早到晚母亲把门反锁了,孤独地呆在房间里。隔上几天去小区里的超市买些菜,抱怨菜不仅贵,里面的人态度又不好。母亲耳朵背,腿脚又不灵活,人家不耐烦,冷言冷语的抢白,母亲心里不是个滋味。

我安慰母亲,不去计较那些事,城市与乡村不同,少了村里人的纯朴亲切,一切都需要时间来适应。

时间真是残酷,看着苍老无助的母亲,我无法接受母亲已老去,多种疾病缠身,让母亲每日里离不开大把的药片。

母亲说:“吃够了,吃的药和饭一样多,把胃吃坏了,不想再吃了。”母亲的样子满是无奈与痛苦。

母亲性格刚强,生活里的艰辛与磨难没有让她低头惧怕,而今,每天要吃大把的药片,母亲有了惧怕与抗拒。每次吃过药,母亲嘴里含上糖,来减轻药物留在嘴里的味道。母亲患有糖尿病,医生是不允许她这么做的。我也没办法,就这样依了母亲。

如果不是身体原因,母亲万万不肯离开村里的家。父亲去世多年,我们姐妹全在城里工作,也在城里安了家,母亲的身体状况让我们不放心,就在城里给母亲买了房子,母亲回到了城里,我们每天为生计奔波,陪在母亲身边的时间不多。

在我的记忆里,与母亲如此亲密地坐在一起聊天的情景不多。

此刻,母亲的目光满是慈爱。

“你猜,我昨天去哪了?”母亲的声音有着兴奋。

“去哪了?”

“我昨天回老家了,把锄头拿来了,放在地下室里,明天把门口草地里的草刨了,我想裁些葱,城里什么都贵。”

“几十里路,你咋回去的?”

“坐公交车。”

“以后出去和我说声,别让我担心了!”母亲没吱声,像是做错事的孩子。我的心里一疼,每天忙于自己的生计,陪在母亲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,母亲需要的不是城里的房子,她需要我们的陪伴。

七十年的时光,母亲与土地、乡村早已紧紧缠结在一起,离开了土地、村庄,和几十年的乡亲,母亲孤独寂寞,我们的陪伴是她在城里很好的安慰。

“明天我过来,和你一块刨地栽葱!”我的话让母亲眉头顿时舒展了。

“物业的人会不会找来?”

“没事,只要咱们不欠物业费,没人理这事,我住的小区里绿化带都成菜园了。”

“那明年春天咱们多种些菜!”母亲兴奋起来。

天色一点点暗下来,母亲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,站起身来,挪动脚步去拎装满食物的那两只袋子。

“回去吧,明天还要上班的,我送送你!”

母亲执意送我出了门,站在门口看着我走远,走了很远我回头看,她依然站在那里没动,我知道,我走不出母亲的目光。

此刻,我的心突然很疼,她已老了,需要我常回来陪陪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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