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百味】母亲的“围裙”（散文）

炊烟从瓦屋上袅袅地升了起来，竹林深处宁静的家园就显得鲜活与生动，空气中弥漫着烧柏树枝和艾草的清香。夕阳将玫瑰红涂在高大的桉树、柏树和瓦屋一角的山墙上，屋外的晒场上散落着从树荫撒下的斑驳的光影。

孩子们和牛羊们，还有成群的鸡鸭们从青草丛中、从禾苗地里、从桑树下、从村后的山溪里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陆续地归来，他们看见了瓦屋上的青烟，闻到了炊烟中的艾草味儿、麦面味儿和腊肉味儿。

孩子们兴奋，快活地唱歌、打闹、嬉笑，大声地讲话，他们想以此来引起母亲的注意，哪怕是呵叱也无所谓。其实，他们知道这时的母亲是很慈爱和祥合的。母亲呢？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之中，她故意什么也没看见，其实孩子们的一举一动，一颦一笑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，她也感受到孩子们的快乐，她的脸庞不知是灶火烤的呢还是心里充满着幸福，透着红朴朴的光晕，显得非常美丽。

母亲围上了那条花围裙。

孩子们明显地笑了，但他们似乎什么也没看见，这是一场快乐的游戏，还不到揭开谜底的时候，虽然母亲和孩子们都知道这个谜底。老大显得有城府，她将牛羊赶入圈里，抱来一堆青草，对它们说“吃吧！吃吧！今天要过节了。”她调皮地拍拍黄牛的角，跑开了，小黄牛不太明白，停住翕动的嘴，回头看着老大一蹦一跳地跑着，直到看着她抑制住兴奋，拿出书包，摊开作业本认真地书写着，才困惑地回头到青草堆里。

老二在光洁的石板上抖开他那个上衣袋子，爬来爬去地开始盘点。其中有九棵黄澄澄的山刺梨，一络玉米须子，十来颗光洁的鹅卵石，还有几只贝壳（这是他今天游戏时赢来的战得品），然后，用那十几颗鹅卵石玩起了“抓石子”的游戏。

很小的老三将一条木板凳当马骑，在屋檐下骑过来又骑过去，见谁也不理睬他，他也乐得一个人颠狂。

当母亲围上她的兰花碎布围裙，孩子们偷偷地相互递了一个眼神，然后“安静”地做着各自的“事情”，

母亲围上了围裙，用灶前的干树枝拍拍衣服上的尘土，理理鬓角的发丝，从热腾腾的锅里捞起煮好的香喷喷的腊肉，然后再将干蘑菇放入锅里，随后，她麻利地在灶膛里放入柴禾，将红辣椒、生羌、蒜苗和一些时菜瓜果漂洗干净放到一边。

这时另一口铝锅里的菜子油沸腾了，传出滋滋的响声，孩子们心里的快乐之泉也到了沸点。但他们还是互递着眼神，相互告诫还要忍耐。为了冲淡菜子油的清香和“炸果子”的刺激，老三将老二的玉米须子做成一大把的胡子挂在嘴上，又从老大那里将书包斜挂在胸前，然后戴上那顶草帽，用树枝当马鞭，得得地放马到灶前。一本正经地牵着母亲的花围裙：“大姐，行行好吧！我已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。”母亲忍俊不禁,在老三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，随即高声叫道：“孩子们……”,“哦……哦……哦……”，几乎是同时传也了每一个人的欢呼声，他们牵着母亲的手，扯着她的围裙，又闹又跳，拥成一团……

……

月亮怯怯地从山丫里露出圆脸，孩子们在母亲的怀里、腿上睡着了，月光照着孩子们幸福的小脸，也照着母亲略显疲惫的脸上。母亲轻轻地解开孩子的小手，把他们一一放到床上，然后，在围裙上习惯地擦擦手，解下围裙，将桌上剩下的回锅肉、炸果子、炸花生、薰豆腐等轻轻地收了起来……

远山传来一两声狗吠，月光照着母亲不老的身影，母亲的花围裙也在月光里沉入梦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