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江南】我家的大白狗

从小到大，老家养过的狗换了一茬又一茬，但记忆很深的，还是那只被我唤曰“小虎”的大白狗。真是可惜，有一年回老家过年时，才知道，这只守护了我家十六年大门的小虎，竟然在一个冬日的夜晚悄无声息的死了。
　　 那些年月，土家山村并不太平，偷鸡摸腊肉的事时有发生，家家户户几乎都要养一条或几条凶神恶煞的狗来防贼。在我们这乡村，养狗的人家无恐自家养的狗不凶恶，乡人通常会认为不恶的狗是废物一个，还不如把喂狗的粮食拿来喂猪呢；而乡人对于那些见着生人就不让进屋的狗，虽然当着人家的面，主人会怒斥恶狗“瞎了眼”，而内心却是喜滋滋的。当一家人关起门来谈及此狗时，说不定，还会产生“这狗一定是前世欠咱家的，是来还债的”的想法。
　　 乡人口中的“狗来还债”之说，自然不可信。但我家的大白狗小虎通人心，我确是亲眼所见。
　　 有一次，小虎连续几日未归。家人还以为小虎又和之前养的那些狗一样，不是被偷鸡摸狗之人给谋害了，就是跑丢了。但我记起小虎和邻家的狗一起在后山上追过猎物。我就想，小虎会不会是在山上追赶猎物时受伤了，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？于是我和哥哥爬上后山，四处寻找小虎的下落。也许是小虎命不该绝，正当我和哥哥路过一处“天坑”时，随着我们的呼唤声，我们隐隐约约听见了铃铛的声响，小虎脖子上正好就挂着一串铃铛。我们赶紧趴在天坑边，大声呼唤小虎。果然，从天坑底部传出了小虎的吠声。
　　 看来小虎是在追赶猎物时不慎落入天坑里去了，幸好这个天坑是个倾斜着的洞，要不然的话，小虎早就没命了。这个天坑究竟有多深，我们也无从知晓，越到天坑下面，光线越暗，黑黢黢的，什么都看不清。站在天坑坎边朝坑里面望去，整个洞口如同一个大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盯着我们，怪可怕的。
　　 我们只好回家向父母求援。父母和邻居们商量过后，想了一个法子，那就是找来一堆麻绳，将这些麻绳全部系在一起，连接成一根长长的绳索。然后在麻绳末端拴上一个大竹筐，并放几根猪骨头在竹筐里，把狗吸引到竹筐里就好办了。接下来就准备施救了，我们重新回到天坑边。不过问题又出现了，大伙有点担心，到时候，竹筐能否顺利的落到天坑底部？狗真的自己会爬进竹筐里吗？其实我们心里都没底。但事到如今，也只有试一试了。于是我们按照事先想好的办法，随着我们手中的麻绳下坠，竹筐也渐渐落入天坑深处了，直到很后，竹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，怎么放都放不下去了，我们估摸着竹筐应该到底了。于是我朝着天坑里大声喊到“小虎，爬进去”，约摸等了几分钟时间，我们明显感觉到手中的绳子沉了许多，看来小虎应该爬进竹筐了。于是我们将竹筐拉起，竹筐被拉起后，我们发现小虎在竹筐里卷成了一团，一动都不动。
　　 我把遍体鳞伤的小虎从竹筐中抱起时，突然间，它从我手中挣脱，它频频的在我们每个人的脚上和腿上嗅个不停，嘴里直哼哼，似乎在向我们致谢似的。
　　 自那以后，我们对小虎更是另眼相看了，家人还真产生了此狗是来我家还债的念头。
　　 “还债之说“权当是家人的美好愿望而已，但这狗懂得感恩却是真的，特别在小虎遇险被救之后，它还有过一次奇特的经历，可以证明这一点。
　　 记得在九十年代的一年夏天，因镇里发生了“疯狗”伤人事件，全镇开展了“打狗”运动，派出所民警和武装部干部全部出动，挨家挨户的清剿家狗。眼看小虎也在劫难逃，我们想法用白酒将小虎灌醉后，将它送到深山中单家独户居住的三姨家，以避风头。哪知三日后，小虎居然自己给跑了回来，着实让我们感到意外，我家去三姨家的路可是一条沿溪流而行的羊肠小道，小虎又是在醉酒状态下送走的，它是怎么找回家的？今日想来，还觉得此事有些神奇。
　　 ……
　　 听母亲说，小虎很后是病老交加，绝食而死的。它连续十多日不吃不喝，给它送点吃的，它顶多勉强的抬一下头。到很后，它连头都的不愿抬了，唤它名字，它就微微动一下耳朵。
　　 小虎死后，父亲将它埋在老家自留山上的大花栎树下面了。